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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2月17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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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副刊
2023年02月17日

二月二,思挑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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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士鹏

宋代诗人张耒有首诗《二月二日挑菜节大雨不能出》:“久将菘芥芼南羹,佳节泥深人未行。想见故园蔬甲好,一畦春水辘轳声。”晚唐以后,二月二又被称作挑菜节,这一天,人们会去地里挖野菜,争抢春天的第一口鲜嫩。到了宋代,更是成了一种风尚,连苏轼也曾“拄杖闲挑菜”过。

而让张耒遗憾的是,今年的二月二大雨倾盆。远方,天光暗淡,似乎连高台阁楼都被雨水冲刷走了。近处,一道道瀑布挂在假山上,泥浆混在水里,在整个庭院里四处征战,所向披靡。

看来是出不去了,原本走几步就能到的院门,此刻遥远得就像隔了一个季节。诗人在屋子门口站上一会儿,耳朵里只听见树叶的呼号,和水花的脚丫啪嗒嗒踩在大地上的声音,从井边走到秋千旁,又从池塘走到院门外。这让诗人既羡慕,又有些埋怨——若不是这场雨,他也应当啪嗒嗒地走出院子,尽情采撷春风吹起来的第一批绿意。

回屋里坐下,遥想去年的二月二。在蔬菜落户到菜园子前,野菜蜂拥而来,鸠占鹊巢,肆无忌惮地萌芽吐绿,茎叶密密麻麻地缠在一起,连蚯蚓路过时都觉得难以下脚。它们长得太快了,不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,而像是冬天残留下的枯枝被泼了绿油油的浓漆后速成的,不然,怎么一个转身,草色遥看近却无就变成了蒌蒿满地芦芽短?

诗人提着菜篮子,本以为来得挺早,没想到地里已经站了不少人。偷眼一瞥,一位大婶的篮子都快满了。瞅准一块人少的地,他赶紧弯下腰,手指像母鸡啄食一般,探入野菜中,一棵棵地摘起来。马兰头、荠菜、苜蓿、蕨菜……野菜们就像课上回答问题的学生,个个把手举得高高的,他看准一个,念出名字,对应的野菜便兴高采烈地跃入篮子里。

在“脸盲”的人眼中,野菜长得都差不多,而诗人瞧上一眼,就能看出哪些是好吃的,哪些将就能吃,哪些有毒。他没有神农尝百草的经历,但在一片土地上生活久了,自然会对土地上长出的东西了如指掌。更何况,“陟彼南山,言采其蕨;未见君子,忧心惙惙”,《诗经》里的句子他已经刻在了脑海里,这些野菜对他来说,就像是文学意义上的街坊邻里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当然熟得不能再熟了。摘完后,直起腰来,深深吸一口,一股昂扬新鲜的清气直入肺腑,这是菜园子里嗅不到的享受,只有野性张扬的野菜才能蕴养出来。

满载而归,走在路上,诗人突然想到白居易的《二月二日》:“二月二日新雨晴,草芽菜甲一时生。轻衫细马春年少,十字津头一字行。”他早已不复青春年少,但走在柔柔的春风里,看着遍地吐新芽的野菜,竟感到自己的影子一步步走成了风流少年,走进了诗行里,骑上骏马,和其他人一起在码头上一字排开,任由春风把衣裳吹得猎猎作响。春天,果然是万物复苏的季节,就连他的心中,都痒痒地抽出了新芽。

回到家,把野菜做成羹汤,小尝一口,一阵波浪般的轻哼掠过喉咙。积蓄一个冬天后,骤然释放出的新绿就是鲜美,诗人甚至由此想象到那些纤细的根在大地深处如何努力地汲取雨水,那些小巧的叶子在大地上如何虔诚地吸纳阳光,占尽春天的先机,最终酝酿出足以唤醒一个人几十个春天的人间绝味。不过,这样还不过瘾,诗人把羹汤装进碗里,拿来诗书。“莫愁客到无供给,家酝香浓野菜春。”一边读,一边啜饮野菜羹,美滋滋的。倏然间诗人冒出一个念头,白居易写这首诗时,是不是也刚喝完一碗热气腾腾、清香四溢的野菜羹呢?

只可惜,今年的二月二出不了门,只能忍住蠢蠢欲动的馋意。耳朵仍不甘心,它好像能听见地里野菜们的嗷嗷叫,于是在雨停后,迫不及待地从远方挑来一阵阵浇水的辘轳声,浇进诗人的身体,当作一种慰藉——你听,菜园子里蔬菜们将要茁壮成长了。吃不到春天的第一篮野菜,就等蔬菜长好后,再好好弥补这场大雨带来的亏欠!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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