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米油盐酱醋茶

高令亚

柴米油盐酱醋茶，这就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。平凡人过平凡日子，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。蓦然回首，什么风雨，什么苦乐，一切都变得风轻云淡，波澜不惊。

人到暮年，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并不高，有口饭吃，有杯水喝，有件衣穿，不挨饿受冻，就行了。饮食上，早晚有两样开胃的小菜，午餐有绿蔬小荤，有雅兴的，来三两杯小酒，不亦乐乎！精神生活不一而足，以愉快为佳。

一日三餐，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的规矩，这足以满足中国人的胃，保证了身体的康健和劳作的体力。衣食住行，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，而“食”，尤其重要，“民以食为天”嘛。

一日三餐，说简单也简单，说不易真不易。一天三顿饭，顿顿有粮有菜，顿顿要做，需要时间，需要技能。柴米是必需的。

柴米的“米”，就是粮食。中国人的“饭”，以稻米、小麦为主，以玉米、豆类、瓜类为辅。中国地大物博，粮食种植南北差异大，东西也有别。这与农作物种植的土壤、气候、地理等条件不无关系。江南雨水多，稻谷、小麦易播种，江北相对干燥，小麦、玉米、豆类种得多。而我们藕塘，地处江淮之间，春夏秋冬四季分明，如果不是遇到特殊气候，基本上丰产。夏栽水稻，冬播小麦，玉米、豆类不乏。饮食上，米、面平分秋色。黄河上下、南北，粮草亦丰茂。

有粮食吃，现在已不成问题。但拿我们出生在60年代、70年代的人来说，绝大多数人都过过“缺衣少粮”的苦日子。在农村，尤为明显。那时，大集体生产，队里粮食产量低，而家家都有三五个小孩，这样，分到家里的粮食就很有限。

饭有干饭有稀饭（粥），干的主要是大米饭和面馍、发面饼、死面贴等，稀的主要是米粥、玉米糊、野菜面糊、面条、面疙瘩等。那个年代，天天有白米饭吃，几乎是不可能的。杂粮不可少，像豇豆、红小豆、绿豆、山芋等。南瓜、冬瓜，既当菜，又当饭。南瓜煮着吃，可以做南瓜饼，可以炒南瓜丝。冬瓜，一锅冬瓜汤，可以充饥。山芋干稀饭，家常便饭。

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粮食不足，就难坏了做饭的人。小时候，几个姐姐妹妹都会做饭。三姐做饭最仔细。她有点“抠”，煮稀饭，一大锅，两三把米，稀饭煮得一溜匀，清澈见底，端着碗都可当镜子照。米粒少，但我们还是喝得吸溜吸溜的。有口米稀饭喝就不错了，现在，想起来还常常感慨。

现在，粮食充足，大家再也不为米面而发愁了。吃饭，以吃菜为主，米饭吃的忒少。小碗，浅浅的，就够了。

一日三餐，做，不容易。过去有过去的难，现在有现在的难。

以前，家家是土灶。泥墙草屋，一个厨屋，一个烟囱，早中晚，炊烟袅袅。土灶支两口或三口锅。人口多的，一般是三口锅，大锅煮饭，烧稀饭，烧水；中锅烧汤菜，贴饼；小锅炒菜，炒饭，烙饼。

过去烧饭难，一难在没有粮食，二难在柴火。土灶，用柴草。家在农村，烧锅草主要是平时砍的田头草、蒿草、茅草，聚集的麦秸秆、高梁秆等。稻草是用来喂牛的，不用作烧锅草。再说，稻草最不熬火。

我们家住在山外，冬闲时，母亲和我的姐妹们到山里砍草，搂松毛，摘松树球，拾枯柴。先前，用肩挑，二十多里路，走走歇歇，到家，累得够呛。后来，家里置了平板车，姊妹三个拉板车上山搂松毛，砍草。三姐是拉车好手，车把掌握得稳当。

农村，家家家前屋后，一般都有个小草堆，陈草接新草。家中有粮心不慌，家中有草心也不慌。勤快的家庭，草堆就大些。再懒，家里也要有柴。现在，农村家庭既有土灶，又有煤气灶。在家做农田的，烧锅草不缺。有了煤气灶，做饭也方便多了。

油盐酱醋，日常必备。过去是，现在也是。以前，物资供应紧张，盐也有限，更不用说油和酱醋了。盐，我们吃的是大粒的海盐，炒个饭或菜，盐很难完全化掉，盛上来后，有的还是盐粒子。不像现在，精制盐，面粉一样的白，有的还加了微量元素。

过去，食用油紧张，一瓶菜籽油，够一家子吃上好多天。荤油更少见。炒个菜，滴几滴油。所以，那个年代，我们肚子里没有多少油水。吃菜，基本上是自家菜地上兴的。以前，家家有小菜地，蔬菜，基本上自给自足。夏天，辣椒茄子西红柿豆角南瓜冬瓜……丰富多彩。秋天萝卜，青菜，冬天白菜，芫荽……我家的菜摊子，在母亲辛勤侍弄下，菜品丰富，蔬菜很兴旺。辣椒酱，黄豆酱，腌白菜，腌冬芥菜，腌萝卜干，腌韭菜，酱萝卜，酱豆角，咸菜不缺。

母亲会做“神仙豆”：一个大冬瓜，她给挖一个小洞，小心地将冬瓜瓤子掏出来，然后，将煮熟的黄豆放进去，放上盐、生姜等佐料，再将冬瓜的洞口合上，过一段时间，神仙豆就做好了。很喜欢吃神仙豆，吃得嘴唇上起盐霜。

一年中，除了过年过节，很少吃上猪肉。肉是凭票供应的，过节才有，平时舍不得买，也没有钱买。千张、豆腐很少吃，辣椒炒鸡蛋、辣椒炒面，辣乎乎的。

在乡下，家里养几十只鸡，一年当中家里逢年过节会杀鸡。鸡蛋平时舍不得吃，聚着，待逢集时，母亲和姐姐们用竹篮挎着鸡蛋到集上去卖，换几个零花钱，买酱油醋啥的日用品。藕塘老街南门巷附近有个酱油店，逢集时，人来人往。瓶装的酱油贵，我们家就买散装的。

现在的小家庭，不为吃什么菜发愁，倒为谁来做饭、烧菜发愁。城市生活节奏快，时间紧，工作忙，上班族做饭就成了问题。好在现在，饮食服务行业兴旺，你只要兜里有钞票，就不缺吃的。小吃摊，小酒馆，坐在家里可以点外卖。

不过，一个小家庭，两个人总要有个会做饭的。生活是生活，很现实。哪有那么多烛光晚餐，哪能天天下馆子。所以，我们的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。洗衣做饭，做家务，不是哪一个人的，要共同承担。婚后，两个人因为这些家庭琐事而时有争吵，其实很正常。“锅碗瓢盆交响曲”，相互磕磕碰碰是难免的。没有红过脸的夫妻，相敬如宾，不能说没有，但很少。偶尔的吵吵，是生活中的小插曲，不要太顶真！有人说，夫妻之间没有道理可讲。细细想来，还真有点道理。

茶，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。小时候，渴了，喝白开水。夏天，喝井不凉（井水）。现在，人们在茶上讲究得很。饭后一杯茶，好茶叶好茶水，端坐窗前，边看书，边品茶，清闲自在。我喜欢喝红茶，温和性暖，喜欢看那透过玻璃杯的微红。

柴米油盐酱醋茶，这才是人间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