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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8月1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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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副刊
2024年08月16日

拎着柳条箱去上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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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树明

现在的大学生报到,密码箱是标配。少则上百,多则上千。而我上高中时,带的是母亲手编的柳条箱。

1979年秋,我到公社读高中,因学校离家远需要住校。开学前,母亲为我准备了一只装粮的小布袋,两个装咸菜的玻璃瓶,一张小细席和一床薄被子。邻居邵大婶看过母亲为我准备的东西说:“汪大婶,你得给孩子备个箱子,孩子好放放衣物。”邵大婶的儿子也在公社高中读书,我看过他上学的箱子,紫红的,亮得能照得见人影,四角还用铜皮包着,上面挂着把铜锁。母亲听后为难了,家里唯一一只箱子,是她陪嫁的,去年就被三哥刷上了白漆,用红漆写上冰棒二字,成了冰棒箱,绑上自行车后包袱架上,一个夏天,拖着它天天早出晚归,走村穿户。母亲再看看家中也没有多余的木材,几棵楝树,那是留着准备给大哥二哥结婚时打床用的,不可能为我上学去请木匠锯了打箱子的。我也为自己没箱子显得闷闷不乐。

两日后,母亲笑着对我说:“四子(我乳名),妈为你编个箱子。”我半信半疑,还有点不情愿,可想想总比没有的好。

母亲是柳编高手,左邻右舍常找母亲编织菜篮子。那时塑料制品还没有,柳制品在乡下是绝对霸主地位,从厨房用的漏勺,到身背割草挑菜的草篓,再到幼儿坐的摇篮,运输用的车筐、车簸箕,乃至囤粮用的囤根匾,无一不是柳编的。

母亲为我编柳条箱,选的是上好的杞柳。杞柳长相俊美,绵软细长,剥了皮晒干的杞柳条呈银白色,是柳条中的“贵族”,大都用来编制精致的篮子、工艺品等。趁着中午放工时间,母亲带上镰刀,推上手推车,去地边河沟,精挑细选割来两捆粗如筷子的杞柳。回来时,我清楚地看到她手上和脸上有两三处红肿的起来的扁片。不用说,那是杞柳叶上的洋辣子辣的。杞柳上的洋辣子,碰到皮肤上,如针刺的痛,用马齿菜捣碎涂抹,就能消肿止痛,但母亲顾不得这些,找来用两把锄子,绑住做成夹子打起了柳皮。她麻利地将一根根杞柳条放进夹子里,脚踏住锄头,一手压锄柄,一手拉柳条,将杞柳皮挤压撕裂开来。我再用筷子做成的夹子,将杞柳皮扯去。看到叶子上的洋辣,我小心地用筷子夹住,放在地上,用鞋底狠劲地将其碾死。

午后的树荫下,母亲将饭桌挪到一边,找来一张小芦席,赤着脚,开始编织柳条箱。之所以赤脚在芦席上编,她是怕弄脏了箱子。编织柳条箱远比编织篮子费神。编织篮子时,一根根柳条看似张狂支棱的,可在母亲的手中却变得温顺乖巧,像猫儿的尾巴一样在她怀中、手指间摆动。不到半天时间,一只篮子就成形了。可第一次编柳箱,母亲就像学生第一次遇到未教过的数学题,她在席子上排好柳条,迟迟未动手编织,手在席子上比划着,心里盘算着要多大的底,从何下手。终于,她拿起了四根柳条,头尾颠倒排在一起,继而重复上面的动作,四四一十六,交叉着,互压着,形成了井字形。打到转角处,她把柳条沾湿点水,在手中慢慢在转着,让其弯处如麻花。半天下来,一只箱子的雏形出现在母亲的怀中。经过两个半天,一只漂亮的柳条箱编织成了。父亲找来牛皮把四角包了,还自制了铁搭扣,买了小锁。

开学前一天,我报到注册后,拎着柳条箱找到宿舍。进了宿舍,扫视一下,看到同学床头摆着的有的是上了漆的,红的紫的;有的没上漆的,新的旧的,都是木箱子,唯有我的是柳条箱,白得刺眼,鸡立鹤群,顿时有了丑小鸭的感觉,头一下子低了下来,为自已难过起来。没想到,同学们见了我的箱子,都稀奇地围了上来,摸着光滑的箱子,低头闻闻,夸张地说,好香啊!好漂亮啊!追问我在哪儿买的。看到同学们羡慕的眼光,我也一下子神气起来:“这可买不着的,是我妈妈给我编的。”更稀奇的事在后面,同时放进的面饼,他们的面饼长毛了,而我的吃起来还是新鲜着。原来,柳箱透气,就像家里篮子,保鲜性能自然好。同学们发现这个秘密后,把我的柳条箱当成了他们的食物储藏室,我也因此成了宿舍好人。

多年后,同学相聚,提起高中那段生活,我的柳条箱总会成为他们的热门话题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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