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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8月0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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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版:副刊
2025年08月01日

蝉鸣里的夏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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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 俊

当第一声蝉鸣,挟裹着燥热的风,穿过窗纱,落进耳朵里的时候,一个古老的开关被打开,整个世界被罩进了一张由蝉鸣织就的、无边无际的绿纱帐里。夏天,在蝉鸣声中开始了。

童年午后,太阳最毒辣的时候,院子里安安静静的,大人们躲在阴凉的地方睡午觉,只有不知疲倦的蝉,声嘶力竭地唱着,一声高过一声,把晃动的树影和蒸腾的暑气都搅得黏稠。这时候最热衷的游戏,便是“套知了”。

找一根长长的竹竿,顶端用铁丝弯个圈,用一个塑料袋或者网兜套在圈上,用细绳牢牢绑好。一个捕蝉的“天罗地网”,便在我们的巧手里诞生了。

蝉很警觉,稍有风吹草动,歌声便戛然而止,人也得立刻定住,装成一棵树,屏住呼吸,踮着脚尖,在树下一寸一寸地挪动,眼睛在层层叠叠的叶片间搜索。等它放松警惕,重新引吭高歌,我们便慢慢地、慢慢地,将那网兜从它下方悄悄移近。看准时机,手中竹竿悄然向前一送,罩住那小小的身影。蝉惊惧起飞逃跑,正好落入身后袋中。这时,手腕灵巧一转,用铁圈的边缘压住袋口。整个动作一气呵成,那只还在高唱的蝉,便连同它的歌声一起,被我们结结实实地“请”进了袋里。

那一刻的狂喜,是任何成就感都无法比拟的。蝉在网兜里剧烈震颤翅膀,发出“滋滋”的抗议声。笑声和蝉鸣混在一起,飞满了整个下午。

现在想来,那只蝉的生命,其实是一曲悲壮的赞歌。它们在黑暗潮湿的地下蛰伏数年,甚至十数年,只为了换取地面上这一个夏天的放歌。当它们用尽全力,刺破泥土,褪去最后一层束缚的外壳,爬上高高的树枝,便开始了生命中最辉煌的绝唱。那一声声看似单调的鸣叫,是宣告,是求偶,是对阳光和生命的全部礼赞。它们用整个生命来歌唱,直到秋风起,声音嘶哑,翅膀破碎,从高枝坠落,回归尘土。

我们当年粘住的,又何尝只是一只蝉呢?我们粘住的,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午后,是那阵拂过脸颊的热风,是那一去不返的、闪闪发光的童年时光。

后来,长大了,进了城。夏天依然会来,蝉鸣也依然如约而至。只是,这蝉鸣隔了太多东西。它要穿过车水马龙,穿过邻居家的空调外机,再穿过密闭的玻璃窗,传到耳边时,已经变得有些遥远,有些不真切。它不再是笼罩一切的背景音,而更像是一段记忆的引线,一根细细的丝,轻轻一扯,就扯出了故乡的院落,热烈的阳光,和那个举着竹竿、满头大汗的少年。

随着年岁渐长,我对蝉鸣的感受,渐渐变得沉淀。当窗外蝉声又起,泡一杯绿茶,坐在窗前看书。书页上的文字,仿佛也活了起来,变得有起伏,有节奏。蝉鸣声最大的时候,往往是阳光最烈的时候,那声音里有一种不管不顾的、坦荡的生命力,仿佛在替所有被暑热困住的人们,唱出心底的烦躁与渴望。无论世界如何变化,它们总是在这个时节醒来,用最古老的方式,唱着最古老的歌。这歌声里,有对土地的眷恋,有对时间的敬畏,有稍纵即逝的美,也有周而复始的约定。

一声声脆亮的蝉鸣,一段段温暖的记忆。那声音,就是时间的录音笔,录下了阳光、汗水、成长,以及所有关于夏天的,永不褪色的故事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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